陕北说书张和平牧彩云说罗成算卦(张俊功与陕北说书)

陕西韩城籍画家秦惠浪国画作品陕北说书图文孙鸿亮人们经常把韩起祥称为陕北说书的一面旗帜而把张俊功称作陕北说书的一代宗师二人都属于陕北说书的改革派不过他们所走的道路截然相反对陕北说书的贡献和产生的影响也不相同如果说韩起祥是在特定的历史机遇下自觉接受主流意识形态的改造使陕北说书登上延安文艺的舞台的话张俊功...

陕北说书张和平牧彩云说罗成算卦(张俊功与陕北说书)

陕北说书张和平牧彩云说罗成算卦(张俊功与陕北说书)

陕西韩城籍画家秦惠浪国画作品陕北说书图

文孙鸿亮

人们经常把韩起祥称为陕北说书的一面旗帜而把张俊功称作陕北说书的一代宗师二人都属于陕北说书的改革派不过他们所走的道路截然相反对陕北说书的贡献和产生的影响也不相同如果说韩起祥是在特定的历史机遇下自觉接受主流意识形态的改造使陕北说书登上延安文艺的舞台的话张俊功则与之相反始终坚持民间化道路使陕北说书在民间产生了巨大影响

1979年为电影北斗中的陕北说书配音使得张俊功一夜成名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然而他并没有因此与主流意识形态和媒体建立联系改革开放初期他带领着弟子深入陕北城乡靠说书谋生并获得了巨大成功据说上世纪80年代初张俊功在横山县城说书每场书门票一元钱听书的群众依然将院子挤得满满的而当时县城电影院一场电影的门票只需一角五分钱20世纪80年代中期有一位记者来延安采访一出汽车站就看见数百名群众围在一家音像店前听张俊功的说书录音这位记者后来不无感慨地说道在延安因为有了张俊功的说书阻碍了港台流行歌曲的传播

张俊功似乎有意识地破坏传统他收明眼人为徒弟还收女弟子同他她们一起说书因此改变了盲人坐场说唱的形式发展为多人组合演唱的走场书增强表演性加入二胡笛子板胡手锣等乐器让听书的人分不清是在听书还是在看戏他广泛吸收不同流派唱腔融合眉胡音乐独创迷花调使人一听就知道是张派说书他还在说唱过程中利用书中人物制造各种由头演唱陕北民歌道情快板使陕北说书变成民间艺术的大杂烩

然而张俊功对传统的颠覆不限于此他从根本上改变了陕北说书的传承方式陕北说书的传承是盲说书人师徒口耳相授徒弟拜师之后除学习三弦弹奏外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背书词师傅通常选择自己熟悉的几部书一字一句地传授给徒弟有时甚至会请识字的明眼人帮忙照底本朗诵徒弟必须牢记于心有了这几本书词之后徒弟基本掌握了传统的各种模式常用书套及大量程式化套词经过一段时期跟师行艺相当于实习得到师傅允许后便可出师独自说书了张俊功从不背书词不在书词上下功夫他努力使说书脱离文本变成一种纯即兴的现场表演他从不在书场之外教授徒弟相反他使初学者直接进入表演的现场起初只是坐在一旁敲击手锣逐步发展到演奏笛子二胡板胡直至坐在师傅身边弹奏三弦这时他有了与师傅对唱甚至自己演唱的机会在这种方式下徒弟与其说是在学习记忆不如说是在模仿在模仿中徒弟获得各种表演常识经验以及特殊的语言风格并最终取代师傅自己担任主说

如果说韩起祥是用旧瓶装新酒的话张俊功则索性把酒瓶打碎让酒流出来以便痛饮得更酣畅淋漓他通过破坏传统来形成自己的风格例如雷九童打擂开场张俊功牧彩云1986

张白呀呔

腰戴宝刀度春秋

满恨怨仇在心头

要叫爷把宽心放

马踏北京报怨仇

从这段由张俊功和其女弟子牧彩云合说的故事开头我们丝毫找不到传统的影子它既没有使用弹起三弦定准音的俗套也没有在一首七言开场诗后几句闲言道罢书归正传话说的叙述模式而是在一开场随着书中人物的一声呐喊把听众引向戏剧式的人物亮相产生一种因传统被打破的惊奇和陌生感在接下来的演唱中张俊功并没有急于转入故事发生时代人物的叙述而是延续了戏剧式的自报家门和人物对白

张我乃雷九童

牧我乃雷景云

张妹妹

牧正是

张哥有一言不知你听也不听

牧哎哥呀有什么贵言尽管讲来

直到兄妹二人通过对话商量决定进城买鱼鼓简板卖唱糊口这时才有了说书人叙述

头边走的雷九童

随后跟的雷景云

走到天黑到天明

那一天看见一座城

姊妹价迈步进了城

把鱼鼓简板买现成

雷九童这边开言道

开口又叫雷景云

从唐代变文以来中国传统说唱文学中对于故事情节进展的叙述通常用散文而对于人物语言的描写则较多运用直接引语的韵文以展示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上面所引直陈式的韵文尽管广泛存在于传统之中但接下来张俊功再次回到了令人惊奇的戏剧对白并制造由头插人大段民歌演唱

张我说妹妹呀妹妹你打鱼鼓我敲简板咱们练上一段段

牧噢

张我看咱瞅没人的地方练上两句免得到了有人的地方唱不了丢人我看咱就来上一段吧

牧哎大哥你就听着

陕北民歌掐蒜苔略

借助戏剧手法打破传统只是张俊功呈现自己风格的一个方面他还经常改变故事内容随意简化程式甚至破坏唱词结构如前所述陕北说书绝大多数传统书目源自朝廷官吏或下层文人创作并以坊刻本形态流通它们是说唱传统的一部分在一些陕北说书人演唱的书词中我们至今仍能清楚地看到这些传统因素与底本基本相同的故事情节韵律整齐的七言或十言唱段以及典雅的词汇所有这一切在张俊功的说唱中不仅不复存在而且完全被一种野蛮的随心所欲所取代例如回龙传张俊功张和平1987

唱吟诗一段书哪正

四帝仁宗朝里寻古人

要知我把何人讲

南清官说出来个八贤王

令人称奇的是在这部传书开场前的小段中张俊功和他的徒弟合唱了杨六郎表功这个著名小段与接下来要讲的故事没有任何联系而在笔者所收藏的民国石印鼓词绣像回龙传中这部书的开场诗是一首饶有趣味的双调西江月

宋朝一统天下

相传三百余年

太祖打就锦江山

四世仁宗坐殿

西宫刘妃得宠

皇爷卧病不安

兵部尚书掌大权

安心要将位篡

幸有贤王八主

私行去下江南

卧龙村中去访贤

真主才得相见

王华以子卖父

人人笑他是愚

纹银十两买江山

这件东西甚贱

在开场的四句唱词之后张俊功立刻转入戏剧式的人物对白并且在两段对白之间令人意外地插入了一个唱段

张众将官

徒众哎

张你家娘娘出宫要闲游小串做好准备带好武器带娘娘和贤王出宫游玩

徒见过贤王

唱贤王出宫去散心一时倒来在一个舟船中

张船手们

徒众哎

张放船进江

徒众哎

中国传统说唱文学作品包含散文说和韵文唱两部分而构成唱段的最小单元是四句韵文诗陕北说书中也有四六八句之说张俊功在这里显然没有遵守传统实际上按照张俊功的风格在两句唱词后面增加来在船中忙坐稳又把船手叫一声凑成四句并不困难但他并没有这样做显然他不追求与传统的统一抑或他根本无视传统的存在

接下来的演唱中张俊功和他的弟子们通过对白向听众展现了贤王的妃子生产的过程她突然感到身体不适肚子疼并不住地呻吟而贤王却显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接着唱道

疼管疼来哼管哼

忽听天炮响了一声

一斧打开阴的山门

怕得一个李娘娘开了声

值得留意的是在同一故事演唱的后半场当叙述男主人公的妻子生孩子时张俊功使用了相似的唱词

奶母娘娘护了身

催生娘娘催得紧

送生娘娘在旁边盛

猛听见天炮响了一声

一斧劈开阴山门

只听见娃娃哭脱笼

显然这种程式化的唱段源自传统是说书人所拥有的书套的一部分但在对王妃的叙述中与民间信仰中三位女神相关的唱词并未出现而是被简化或省略了王妃生产之后的对白和叙述充满了粗俗的方言词汇

女徒贤王

徒哦

女徒这阵不疼了我这裤裆里头就像碗样这么大个疙蛋你给人快看

徒哎哟那快看看看看

张贤王赶忙把裤腰往开一抽一看李娘娘的裤裆里头就跟碗这么大个肉疙蛋按个软软的摸个绵绵的看个红红的

哎呀我说娘娘

女徒哦

张我赵家亏了人了盼你今养了明生了你就给我养下这么个怪东西

女徒谁晓他大这么个骨殖

张哎我快把这个挖得甩到江里头罢船手挽转船头你家的贤王回宫

附带言之以上所有对白和叙述均不见于鼓词底本完全是演唱者的即兴创编底本只是由卖卜算卦者将曾经发生过的这件事告诉贤王从而点醒了贤王的记忆使他决定前去寻子并且在说唱中张俊功还故意省略了兵部尚书阴谋篡位多次谋害男主人公的情节使这个原本需要十多个小时才能说完的长篇书变成了一个仅仅演唱两个小时的中篇

在口头性orality和书面性之间张俊功无疑倾向于前者他丢弃底本就意味着在很大程度上丢弃了传统从而使陕北说书更趋向口头文学的本质表演中的创作那么人们不禁会问张俊功的说书为何如此深受陕北老百姓欢迎他吸引人的魅力是什么

我们不得不承认张俊功具有超乎常人的口头艺术表演才华他对传统的变革及其个人风格的形成都是建立在此基础之上的

张俊功的艺术才华源自天赋尽管一只眼睛失明目不识丁他的语言却生动形象而充满幽默同样的一句话别人说来也许平平淡淡索然无味但一经张俊功之口立刻显得神采纷扬令人捧腹不止他还善于模仿各种人物和动物的声音婴儿的哭声媒婆妖里妖气的说话鸡鸣狗叫学什么像什么惟妙惟肖让人难辨真假除此之外更为重要的是他熟悉陕北民间生活掌握大量日常生活中的口语词汇歇后语和民谣他把所有这一切都充分展现在即兴表演中使听众百听不厌在回龙传中当贤王把王妃生下的肉蛋视为怪隆物抛入水中后这个注定日后要成为大宋江山继承人幼小生命被一位渔翁捞了上来这时书中说道

张这个人姓王名叫个王华这把个疙蛋往出来一舀往肩膀上一抗东面一转西面一转来来往往就是那么个疙蛋亲朋们你们看我今天打渔捞的这是个啥东西

徒咦咋这么个圆疙蛋

张你们猜这是个鳖蛋还是鱼蛋

徒哎呀不是鳖蛋就是鱼蛋不是鱼蛋敢是个蛤蟆蛋

张蛤蟆还下蛋了

徒蛤蟆罢不下蛋

张哎呀那则鼻子淌葱了我擤省不清楚钓了半辈子鱼了没见过个鳖下蛋也没见个蛇下蛋也没见鱼下蛋你说蛤蟆下蛋

徒我该是冒猜想地说了

张老婆子

徒嗯

张人家邻家们说这是个鱼蛋是个鳖蛋蛤蟆蛋你看这是个什么蛋

徒哟像个鸡蛋嘛

张鸡还有这么大的屁股能下这么大的蛋了

徒谁晓得了那咋圆楞楞价

张你拿过来叫我看

徒噢则你看

张看看是个肉兜兜左右看没口口三看两看噗哧一下挤烂哎书的你们都看里头有个老命疙蛋

婴儿哭声

张老婆子

徒哦

张做着了我一辈子个臊胡娶你这么个圪羝哎这个肉疙蛋里给你把娃娃生出来了

徒啊呀这下咱们王家就走了运了

张大喜小喜这还长一点几几还是个小子

这样的书词在张俊功说书中随处可见似乎可以这样来总结张俊功是一位百年不遇的艺术奇才他破坏传统同时又形成新的传统张俊功之后的陕北说书才真正具有了本土化风格

孙鸿亮男现为延安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担任鲁迅艺术学院副院长陕北民歌研究中心主任陕北历史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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