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7月28日出生的人命运(华县赤水一个平凡母亲的后半生)

又见木槿花开作者张明大概是1958年秋天,因父亲在运动中受到了某种不公正愤而辞职,母亲也随父亲辞职、随父亲来到了父亲的故乡——关中农村、渭河南岸华县的一个贫穷村庄,离乡背井成了一名农妇。秦岭将关中与陕南划分为南北两个地域,两地的气候和物产不同,生活、习俗两不相同。比如陕南气候...

2005年7月28日出生的人命运(华县赤水一个平凡母亲的后半生)

  又见木槿花开作者张明大概是1958年秋天,因父亲在运动中受到了某种不公正愤而辞职,母亲也随父亲辞职、随父亲来到了父亲的故乡——关中农村、渭河南岸华县的一个贫穷村庄,离乡背井成了一名农妇。秦岭将关中与陕南划分为南北两个地域,两地的气候和物产不同,生活、习俗两不相同。比如陕南气候湿润、无风沙、植被茂密、河溪和山谷密布、植桑养蚕、种水田出产大米、物产较为丰富,而关中人常年以玉米和小麦为食,很少有食用蔬菜和水果的习惯。改变小时候的生活习惯、适应新的环境,是多么一件不容易的事?小时候不懂这些,至现在方知母亲当年的不易!父亲的家里很贫穷。父亲行三,有四个同胞兄弟,除了远在10里外的大伯一家外,其余一家三代、老小九口住在一个两间(椽)宽的小院里,四叔当时尚未成家,与爷爷奶奶住一间屋子,房子不够住。母亲、父亲和我一家三口,在院门口的一间小屋里住了大概5~6年,弟弟也是在那间小屋出生、学会走路的。母亲来到父亲的故乡,不会耕作农田,也不会纺线织布,几乎一无所长,在爷爷家里的尴尬地位可想而知。不过,多年后听母亲多次讲过,爷爷对她一直很宽容、很好,甚至很尊重,从没有骂过她,认为她出于大户人家,有见识。母亲学会关中农活,大概没费多大力气。学会做关中人的饭食,比如擀面条、蒸馒头,大概费了些功夫。由于贫穷和观念的缘故,三兄弟经常为家里的琐事吵架、甚至打架,1961年前后,三兄弟分了家。分家后的三兄弟,仍住在一个小院子里,也经常吵架、打架,日子过得很不太平。更严重的是,父母在回到故乡的前七八年中,经常吵架、打架,大队干部经常到家里劝解他俩。印象非常深刻的是,母亲坐在小凳上哭泣,大队干部数落父亲,他或蹲在地上、或坐在小凳上,低着头,手里拿一草棍在地面划着、写着,从不辩解、也不吭声。记得好几次父母吵架后,母亲要回陕南外婆家,被乡亲们劝回了家。有一次在秋天,玉米快成熟的季节,母亲背着自己的铺盖卷,走在田间狭窄、坎坷的土路上,要去距我们村最近的楼梯火车站、回外婆家,我远远地跟在她身后,不敢靠近她。最严重的一次是大妹妹一两岁时,父母不知为何又起了纠纷,母亲坐在村东头的一口井台上,想跳井自尽。我也是远远地看着她,不敢靠近。弟弟当时四五岁,去了井台,乖巧地坐在了母亲的怀里。母亲去世后不几天的一个夜晚,我和弟弟一起回忆过一次童年的苦难生活,和他说:小时候父母经常吵架,我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自己不是父亲亲生。惊异于弟弟当时也说,他童年时也有过同样的疑虑,以为他自己非父亲所亲生。大饥饿刚刚过后的1962年秋天弟弟出生,父亲几乎同时得了一场伤寒、气息奄奄,一冬天挣扎于死亡的边缘,一家人的生活陷入了困苦的谷底。万幸父亲当年年轻,同时感谢祖先护佑,最终闯过了鬼门关。1964或1965年前后,父母好不容易盖起了一处三道檩、单面滴水的三间厦房,搬出了爷爷家的院子。新院子在村子最西端、面南,没钱安院门,在土墙上掏了一个上小下大的洞,关中人称其为“土门"。土门,大概属于人类早年穴居生活的孑遗。三间厦房之间没有隔墙、连为一通,正中一间安了一个四处漏风的旧式小木门。院子的大门,记得是1970年前后才安的。大门的一把新铜锁,是承烈舅舅从平利寄来的,开锁方式很特别、钥匙很复杂,比关中所造的铜锁保密性好得多。后来知道舅舅当时过得也特别艰难,不知他在平利买那把铜锁费了多大的力气?母亲在新院子里,学会了做布鞋、裁缝衣服、学会了纺线、学会了织布,修炼成了一名合格的关中农妇。母亲在23岁时从零开始学习关中农妇的各种技能,不知其中付出了多少辛酸和辛苦?1966年夏天开始,不断能听到周围村庄斗争大会致人死亡、自杀的骇人消息。在一个夏天的夜晚,一家人在院子里乘凉。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听见父母在谈一个很严重的话题。父亲的声音很小、听不清楚,但能听清母亲的声音。通过她的声音知道,父亲当时想自杀!在他少年时代、抗战时期,加入过当时政府在学生中组织的所谓“童子军",他怕被人揪出来批斗、受辱。母亲在大声地、严肃地制止他。劝他说,当年抗战,参加童子军的人不在少数,不可能个个揪出来斗争。并说,现在揪斗了多少老革命、大干部,一个平头百姓被揪斗了,有什么要紧处?事后果如母亲所言,父亲侥幸躲过了那场要命的运动。多少年后至今我一直认为:父母的见识非常之重要,关键时候能决定一个家庭的生死存亡!母亲离开陕南后二十二年间,只在大饥饿的1960年前后带我回过一次外婆家,好像住了很长时间。这也是我幼年时唯一一次去外婆家,至今仍记得外太婆宁老夫人的一头白发,舅舅乌黑整洁的偏分头,外婆家火塘里的炭火,依稀记得表姐小莉(乳名芳娃子)长得很漂亮,穿着一个粉红的罩衫。听妈妈说,我小时候有一件紫红色罩衫,和芳娃子的那件粉红罩衫是一起做的、还是买的。1971年春节前、小妹将要出生时,舅舅来信说外婆身体不行了,希望母亲能回一次娘家。父亲收到后压下了这封信,没让母亲看,她没能回娘家看最后一眼外婆,留下了终生遗憾。母亲二十多年没回过外婆家,一方面是怕与外婆家来往影响了子女的"前程",另外重要的原因是贫穷,母亲回一次外婆家,来回路费差不多需要50元钱,家里哪里拿得出来?压抑的环境和极度的贫穷,使母亲回娘家的路一直遥不可及!1979年5月前后,父亲得到平反、恢复了“公家人”的身份,家里的生活开始有了一些改变。但是,母亲一直不愿意恢复她的干部身份,重新成为“公家人”。经过一年左右的纠结,为了孩子们成为所谓的“城里人”、吃上所谓的“商品粮”,1980年3月份左右,母亲只身回到了镇坪县,恢复了她的干部身份,在大山深处的白家公社(乡),任妇联主任。1980年5月左右、映山红花开时节,我和弟弟也去了镇坪县,希望以“落实政策”的名义,由镇坪县政府安排一份工作。一家人被“落实政策”、成了所谓的“城里人”后,家里的经济状况逐步有了改善。母亲1995年退休后不久,受当时假托经济出版社名义出版的《姓名与人生》一书的影响,开始了对《易经》和算命理论的研究,甚至堪称痴迷,但似乎很有心得或称成就。她替人算命料事完全是为了研究和验证算命的有关理论,绝不收人钱财。她算命,首先遵循有关理论同时兼顾人情世故,算得非常认真、也很费时间,简单的卦需要一个上午,复杂的需要两天。据母亲称,她替人算过的卦中,有两、三卦堪称神算,曾引以为傲。她将她替人算过的卦,用A3幅面(近似于8开)大纸汇成一册,现存留在我处。母亲退休后,还写过不少回忆性文字,总字数应该不会少于30万字,但目前留下的来的只有一万多字,其余均被她自己销毁了,她担心那些文字会给后人惹麻烦。留下来的一万多字,均涉及她一生所爱、所牵挂的人,包括她的父母、姐姐、哥嫂和四个孩子。母亲晚年患冠心病和高血压。2005年7月17日前后某天做早饭期间,她已经感觉到心脏不适,硬撑着做好早饭后,让我父亲、他们的孙女和外孙(孩子们正放暑假)先吃饭,说自己不太舒服,上床躺下时间不长即感觉严重不适,弟弟和妹妹紧急护送她到了华县人民医院。我在母亲住院后的第三天,从威海赶回华县时,母亲的病情并未好转。想把母亲转到西安医治,医生说,心脏病转到哪里均是一个医疗方法,如果当时转院治疗,路途中存在风险。入院后第十天,母亲在2005年7月28日(农历6月23日)约凌晨4时,死于华县人民医院,享年70周岁。当晚我弟弟和大妹夫闫红军在医院值夜班,当我从住处赶到医院、踏进病房的一瞬间,早已变平直的心电图向上跳起了一个波峰,然后永远地平直了!母亲墓碑上从旧俗去世时间记着公历7月27日,其实当时已是凌晨、已是28日!追昔抚今,回想母亲苦难的一生,感慨无限!弟弟张健在母亲去世的当天晚上说过一句话:咱们姊妹四个身上的优秀品质,仔细想想,均来自母亲!我虽然没有想过此问题,但我完全认可他的这个观点,他说得对极了!这句话,是弟弟至今生说过的话中,最合我心意的一句话了。母亲去世前,我几乎每年均回华县(今称华州)和母亲一起过春节,2005年春节是我和母亲一起过的最后一个春节。我和家人还在回华县的火车上时,妈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她感到自己身体虚弱,春节期间不能给大家做饭了,让我和妻子春节期间自己做饭。春节期间,妈妈问我在山东威海生活是不是有困难,说我父亲刚刚给了她一笔钱。如果我有困难,她想给我一些,我说不用、有钱。她问我有多少钱?我说了一个数字,她没吭气,给我伸了一个大拇指。母亲除了高血压和心脏病,身体还算健壮,离世突然没有机会交待后事。妈妈去世后,为了找她留下的银行存单,大妹妙英在她住过的屋子里翻箱倒柜几乎找了一年。在几乎要放弃寻找时,才在妈妈办公桌后侧、靠墙一面找到了一个信封、用胶带贴在桌后的一个信封,信封里有面额不等几张存单,总计约一万四千元。这就是妈妈一生所有的积蓄了,其中包括着父亲刚刚给妈妈的“一笔钱”!区区一万四千元,竟然想给我一些,至今想起来无限心酸和羞愧!贫穷和不宽裕,伴随着母亲的青年时期、并一直延续到她的暮年。每当木槿花开时、每当见到木槿花时,我就会想起在乱世中历尽苦难的、了不起的、坚韧的亲爱母亲!2019年8月21日起笔于青岛·途中2020年1月27日(庚子年初三)完稿于威海再补充校正于2020年5月10日(母亲节)作者简介:张明,男,生于1958年,陕县省渭南华州人,工学学士,高级工程师,长期从事铸铁熔化设备的技术研究和项目设计,国内冲天炉技术和历史著名专家图文来源:网友推荐·渭河文苑原文作者:张明整理编辑:渭河文苑、华州文史荟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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