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这是【贰瓶子】原创连载《
我的海棠我的秋
》的第241章，希望大家喜欢~
上集写到：
威廉太太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先别走，你先进来，我们慢慢谈。”
她回头甜笑：“亲爱的，这是我的朋友，苏黎世的方医生，我想请他……们进来做客，可以吗？”
方棠看见威廉先生脸上露出非常高兴和亲切的笑容，连连点头，移动着轮椅让开了位置。
一直靠在路边车子旁的柳植走过来，跟在两个女人背后一起往屋子里去。
手机嗡嗡震动，他掏出来，是方棠的手机，他顺手帮忙接了。
他这边刚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一个客客气气的女声，中年，说的是英文。
“方医生？您是她先生柳医生吧？您好，我是杰斯太太，您有空吗？我们可以见面谈谈吗？”
1
柳植放慢了脚步，冲着回过头的方棠指了指手里的手机，方棠点头先进屋了。
他拿着手机留在了路边。
“怎么谈？”他淡淡地问道。
这些天，他们发现了一个规律，从一些小道消息和现在掌握的资料来讲，杰斯的所做所为，他妻子是知道的。
不但知道，而且还会在后面帮他擦屁股，打扫战场，在他把事情闹大之后。
他们夫妻共用一个律师，那个律师帮他们处理所有的麻烦事，包括方棠在加拿大被迫害的案子，以及类似于苏欢的事。
所以会有一天和杰斯夫人见面，是柳、方二人皆有的准备。
他们也是要找律师的，这在下一步，他们的律师不太好找，因为杰斯那边的律师名气太大，在律师行业也是个百战百胜的神话。
“你们现在在哪里？方医生受伤我很遗憾，你们如今仍在蒙特利尔还是回了瑞士？”
杰斯夫人声线利落，竟是那种冷硬的金属音，听着就知道是个说话做事干脆之人。
柳植没有客气，直接问：“谈什么？”
杰斯夫人声音稳定：“柳医生，我对方医生的遭遇深表同情，同时，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也需要澄清一下，我很诚恳，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
柳植低头看着地上的绿油油的青草地，笑意把声音浸染得更深。
“好啊，杰斯太太，你想见，那就见吧，今天没时间，明天吧，明天下午我联系你。”
“好，期待着和你们见面，柳医生。”杰斯太太没多余的废话，说完既挂。
柳植把手机收进裤子口袋，他双手插兜望向屋子。
白色的木屋，屋前去后茂盛的玫瑰花和大树，青山绿水，美得宛如田园仙境，可惜……
他向屋子里走去，心里的惋惜一重重，怅然不已。
2
柳植进屋时，方棠正坐在沙发上，在和热情的威廉先生聊天。
早在医院，方棠就听说过这对夫妇一个热情一个温柔，默契十足，是天生的好伉俪。
如今也是如此，威廉先生已经能做很多事情，除了还不能完全自如地行走，基本上照顾自己，已经没有问题。
他在给方棠冲泡意式咖啡，柳植进去时，浓郁的咖啡豆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客厅。
而威廉太太则在厨房装甜饼，她有一手好厨艺。
“你想问患者的心路历程，问我最好啦。”威廉先生以为他们真的是来做回访的，滔滔不绝说起了自己在生病期间的经历。
柳植在沙发上坐下，替代方棠认真听，方棠去了厨房。
厨房直通到后院，白色的门边，威廉太太端着曲奇在发呆。
看见方棠进来她毫不意外，“我知道总有一天，这件事会被人知道，只要它发生过。”
她说，低垂着眼睛，黯然神伤。
方棠不知道该说什么，站着沉默不语。
威廉太太转身拿起她的手掌，脸上全是难过，“当时很疼吧？你都经历了什么？”
她端起甜饼小蝶，先指了一下厨房通往后院的小长廊，“你去那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她的脸色始终不好，但一直很镇定。
方棠点点头，看着她端着小甜饼先去了客厅。
后院的玫瑰开得更娇艳，围着长廊一圈，方棠坐下，没一会，也闻到了咖啡和甜饼的味道。
威廉太太坐下，捋了捋大腿上的裙子，她面容平静，“你先说说你的故事，那个人是怎么伤害你的？”
方棠摊了摊手，“他没能得逞，恼羞成怒所以把我捆了起来丢进了河里，想淹死我。”
她很简单地把自己的经历复述了一遍，说得很快，但重要情节都没有回避。
就像她说到前面没回避乔安娜的警告，说到后面没回避日内瓦的苏家姐妹。
3
威廉太太一直在捋自己的裙子，连上面任何一个小细褶都不放过，认认真真的。
方棠都说完很久了，她也没开口，整个途中，她只是脸上越来越白，但话始终没说。
8月底的山里已经有点冷了，坐在后院太久，方棠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又一层，她还在等。
过了许久，威廉太太攥紧了裙子，“我们家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无论是哪一方面。”
她缓缓抬头看着方棠，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泪光浅浅地在闪烁。
“你说得没错，我是受害者之一，但那天晚上的事我不想再提，威廉……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已经没有钱了。”
车子房子全部都卖掉了，能帮助的亲戚全部都求助了不止一遍，首饰也好，以前的收藏也好，在救命面前全部退居二线，她尽力到无力可尽。
她爱丈夫，她不想他离开，他才35岁，他们在一起十一年，有个全世界最可爱的儿子。
而且那时候她已经看到曙光了，丈夫的身体越来越好，后遗症开始减少，开始认人，也想起了她是谁。
她不想丈夫因为没有钱继续治疗下去而放弃，就算后面的能放弃，前面的呢？她不能不支付干净。
答应了和魔鬼的交易，度过了最耻辱的一夜，她的人生喘了一大口气，一点点地苟延残喘地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光。
“已经过去了，我现在的生活很平静，我很珍惜也很喜欢，我不想再回想，更不想再掀开！”
威廉太太握住方棠的手，哀求：“你理解我的，对不对？”
方棠反手握回去，她理解，就是因为理解，所以她连求情的话都说不出口。
威廉太太和苏欢不一样，苏欢再艰难也没影响到别人，她还有中国可回。
可威廉太太他们已经搬了一次家，他们还能去哪里？哪里还有地方可以让这个女人和她的家庭平静地生活下去？
道理人人都懂，正义人人都有，但谁能潇洒？不管不顾？
更何况还有刚刚康复的威廉先生呢。
4
如果威廉知道自己的太太曾为了减免医疗费用而委身她人，用身体做交易，那他肯定承受不住的。
“那以后呢？你刚才也说了，只要发生过的事总会被人知道，难道你要永远生活在担心害怕中吗？
方棠说得艰难，在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威廉太太，如果我们不出来，还会不停地有人被他伤害，受害者只会越来越多，没完没了。”
眼看着罪恶在眼前发生，或者明知道罪恶会发生，就真的选择安静地闭嘴吗？
威廉太太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在客厅的丈夫和柳植都谈完了话，丈夫开始叫她了，她才匆匆站起。
“那又怎样呢？我能拖一天是一天，我绝对不要让他知道真相。”
“你不是我，方医生，我佩服你，但我也不是你。”
方棠闭嘴，无话可说。
从威廉家出来，太阳还很猛，两人的感觉恍如做梦一样不真实。
才不过一个小时，心情是冰火两重天，刚开始有多兴致勃勃，如今就有多沮丧。
怪不得乔安娜顾虑重重，也怪不得杰斯有恃无恐。
“我还是天真了，苏欢的成功让我觉得一切都不太难，好像很容易一样，真是的……如果容易，怎么会那么多年让他屡屡得手嘛，我真是……笨。”
方棠不无难过，在医院工作了十几年，还这么天真，真是该啊！
车子即将离开小镇，街尽头的湖水荡漾，那边宁静而美好。
“我们去湖边坐坐吧，把脑子理理。”柳植提议，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却又抓不住，那种感觉飘渺得像清晨山里的云雾。
两人把车子停在路边，步行去了湖边散步。
湖水清透，湖面宁静，有几只白色的小水鸟停驻，像在对镜自揽。
两人在湖边长椅上坐下，面对湖光山色，心情都不轻松。
方棠完全放空自己，不去想过去未来，屏蔽掉生老病死，头枕着柳植的大腿，人望着天空发呆。
“你说……老公，我们两个在国内也算生活得不错的专业人士，跑到欧洲来搅这趟浑水是为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的时候……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
都在说正义，正义到底在哪里？这世界，为什么总是坏人得意，好人遭殃呢？
5
“你看我你看我，我比你飙得更远！”
“胡说胡说，明明刚才是我更远！”
方棠的话音才落，柳植还没说话呢，两人就听到一阵小孩子的喧哗声。
他们一起看去，看到在长椅左边，被树挡住的另一边，有两个小男孩在玩石头打水漂，大概都是十岁左右，一个穿着背带裤带着小小的鸭舌帽，另一个蓝白格子衬衣。
方棠重新躺下，她对上了柳植温柔的带着笑的眼睛。
他们都不约而同想起了在长白山的一幕，心中柔情万千。
经历过那么多，眼前这个，也不过是经历过的其中一环，没什么的，都能过去的。
她伸手，柳植俯下头，她捧着他的脸，两人碰了碰对方的唇。
她觉得够了，柳植觉得不够，他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正在缠绵时，不远处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伴随着小孩子尖利的惊叫。
两人立即分开，方棠跳起来，两人一起看去。
湖边有一条滑倒的痕迹，那个带鸭舌帽的孩子没站稳靠太近，打滑落了水。
另外那个穿着蓝白格子衬衣的男孩已经惊慌失措地跪在湖边正在哇哇大哭。
不远处街边的房子里，有女人跑了出来，在大声呼救：“救命！有个孩子掉水里了！”
柳植掏出手机丢给方棠，飞奔过去，在那个女人的尖叫声刚刚停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冲到了湖边，整个人跃入了水中。
“我C。”一入水的柳植一下子打了个大寒颤，水温竟然那么冷，没想到啊。
他来不及多想，就这十几秒的工夫，那个男孩只留下一顶鸭舌帽在水面上，人已经沉了底。
柳植憋了一口气，一猛子沉了下去。
6
方棠站在岸边伸长脖子看着，那第一个冲过来的女人的喊声召来了好些人，大家已经看到了水里的情况，都站在岸边看着。
柳植把那个男孩拎出水面往岸边游，男孩刚才懵了一下，现在醒了在拼了命的挣扎，扑扑腾腾的，让他费劲极了。
距离不远，离岸边也就两米多，男孩如果挣扎不那么厉害，人游过去来也就是一下子。
柳植有点急了，他把男孩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背对着自己，一只手臂掐住他的脖子往岸边游。
听到岸边有人不停在喊叫，说话，喧哗，男孩终于老实不动了。
岸上的人纷纷施予援手，先把小孩拉上去，再过来拉柳植。
湖边打滑，柳植全身湿淋淋上了岸，刚在地上坐下，即有热心的街坊递上了大毛毯。
男孩和柳植一人一个毛毯坐在地上，男孩眼睛湿漉漉的，有一张绝美的脸。
方棠心念一动，身后就扑过来了威廉太太，“克拉克，克拉克！”
她神色慌张，没有平日的半分淡定。
方棠回头往长街上看去，看到威廉先生正在努力赶过来，但轮椅比较慢，他才走到一半。
她赶紧转身跑过去推轮椅，威廉先生看见她愣了一下，说着谢谢眼睛往湖边看，也是一片焦躁之色。
“没事的，人已经救上来了，我推你过去，你别担心了。”方棠连忙安慰。
有人推，轮椅很快就赶到了湖边，湖边的邻居们也都散去了，威廉太太已经谢过了一圈的人，正在邀请柳植回他们家换身衣服洗个澡再走。
“不了，”柳植不想耽误时间，他的身上并不脏只是湿嗒嗒的而已，“我们车子上有衣服，我在车上换就好。”
从这里回日内瓦开车还要三个多小时呢，他想赶回去吃晚饭。
这一场落水打乱了他所有的思路，他刚才觉得虚无缥缈的那点云雾彻底散了，连边都没剩。
方棠也在推拒，这件事不值一提，他们不过是在湖边顺手救了人，没他们也会有街上的邻居的。
“一起去吧！”威廉先生突然说，他一直有点距离的位置，看着脸上还残留着惊慌的妻子和儿子，他的声音插了进来。
“就算是我们一家的感谢，请务必跟我回家。”他微微笑着，看了妻儿一眼，转过头对着在身边的方棠，说了一句只有他们才听得清的话。
“你说的事，我帮你。”
（第241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