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卦几两几钱解说(被保姆偷走后)

6月10日是27年前刘金心被从家里偷走的日子他的经历也因此再次被关注偷走他的是家里的保姆也是他现在的养母他的人生也从这个日子开始错置养母并没有给他一个母亲该有的东西这包括爱和稳定的生活一年前在生母眼中没有文化又酗酒甚至连基本生存能力都没有的他被养母送了回来夹在两个母亲中间的他迷茫困顿他说自己整个人...

算卦几两几钱解说(被保姆偷走后)

6月10日是27年前刘金心被从家里偷走的日子他的经历也因此再次被关注偷走他的是家里的保姆也是他现在的养母他的人生也从这个日子开始错置养母并没有给他一个母亲该有的东西这包括爱和稳定的生活

一年前在生母眼中没有文化又酗酒甚至连基本生存能力都没有的他被养母送了回来夹在两个母亲中间的他迷茫困顿他说自己整个人都是懵的今天我给他发了个问他是否还好他简单地回了一句嗯便再也没有言语2018年6月我见过他他说他在努力面对就像在重庆上上下下迂回的马路上找道他在找一个方向

本文首发于三联生活周刊2018年第25期

算卦几两几钱解说(被保姆偷走后)

金心的生母朱晓娟谈起发生的这一切她很无

本文摄影张雷

面目全非的孩子

2018年2月6日会议室里挤满了人有记者有警察还有负责亲子鉴定的第三方摄像机已经对好了位置文书记录员将本子摊开在桌子上摆弄着手上的笔屋里其他人窃窃私语偶尔偷瞥一下摄像机正对的朱晓娟脸上难掩兴奋和好奇主角朱晓娟却一言不发脸上不起一丝波澜

自打重庆市公安局渝中区分局改名后朱晓娟还没来过这里原本重庆的主城区只有市中区小小的一块1995年重庆市区划调整将市中区更名为渝中区渝中区公安分局由此得名朱晓娟曾是局里的老常客1992年6月她的孩子被家里的保姆抱走她和家人到解放碑派出所报了案由市中区公安局立案

朱晓娟原本的家就在市中区解放碑附近距离公安局也就两公里的路程一路过来要路过青年路五一路经停7个红绿灯这些都烂在了朱晓娟的心里当年的民警们都记得有一对夫妻三天两头地跑到局里问案件进展怎么样然后一脸失望地回去20多年过去看着公安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朱晓娟都认不得了她也变了模样过了50岁之后白头发藏也藏不住一根根冒了出来她比年轻时胖了一点但仍能看出当年俊俏的模样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和薄嘴唇

她和丈夫程小平发了寻人启事在媒体征集线索重金酬谢天南海北地找福建四川河南这些人口拐卖猖獗的省份他们都去过两人被骗被偷也被抢过有一次一封来自湖南的来信说前段时间邻居家收养了一个男孩看着像他们的孩子对方约他见面并让他到了后将住址留在车站招贴栏处程小平照做了当晚他被洗劫一空一个人在外过了年

在希望和失望的交替起伏中朱晓娟却愈发趋于忍耐和平静她已经习惯了接受命运给予的各种不好结果即使是后来家里光景差了下来她又和丈夫离了婚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她也没有太去抱怨过命不好所有与苦相关的滋味她都咽了下来

1995年对朱晓娟来说是个失而复得的年份根据线索她和丈夫在河南找到了丢失三年的孩子当时孩子已被改名为盼盼第二年年初两人在拿到亲子鉴定的结果后接盼盼回了家他们是坐汽车回来的朱晓娟还记得父亲提前两个小时到车站等外孙看到孩子后落了泪你终于回来了朱晓娟还让盼盼表演了新疆舞答谢亲朋好友的迎接

众人哈哈作乐看着盼盼跳舞的场景还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印刻在朱晓娟的脑海里如今他已经长成了27岁的大小伙子个高帅气壮实跟朱晓娟很亲昵什么事都愿意跟她叨叨几句每次跟人谈起这个大儿子朱晓娟语气中的爱意和疼惜怎么都遮不住她还特意保留了当年寻找的留下的资料以提醒自己儿子复得的不易寻人启事很多是登在各地农村报上的因为有人告诉他们很多被拐卖的孩子都卖到农村去了要往偏僻地找他们还印了一摞摞寻人启事拜托各地的朋友张贴在火车站和码头

所以2018年年初接到那个来自重庆当地媒体的电话时朱晓娟有些懵她刚跟小儿子遛弯回来一年多前盼盼和小儿子相继毕业盼盼去了外地小儿子则留在重庆工作每天晚饭后她和小儿子都会出去散散步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儿子她觉得日子终于不催不赶巴适舒服了不少然而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毫不留情地将她与平静的生活再次撕裂开来

电话那头一个女生询问她20多年前是否丢了孩子对方说最近跟了一个新闻一个保姆二十几年前将主人家的孩子抱走现在良心发现想要还回来朱晓娟觉得遇到了骗子我们20年前已经找到了小孩了我养他二十几年了你们找错人了她冲着电话有点生气对方并没有作罢说要发个照片给她看看你看这个照片好像你喽朱晓娟将照片放大拿给小儿子看都是圆脸大眼睛薄嘴唇连神态都有些像

2018年2月5日在这次会面前一天朱晓娟刚拿到重庆警方的两份鉴定文书鉴定结果显示刘金心与她符合双亲遗传关系而这意味着她与1995年失而复得的盼盼亲权关系不成立往事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朱晓娟的脑袋里一帧一帧滑过并衍生出一个又一个问题亲生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跟哪些人交往有没有读大学性格怎么样他为什么现在过来找我对于将要谋面的这个孩子她一无所知只知道他现在叫刘金心可是盼盼怎么办盼盼又是谁的孩子她想按下暂停键大脑这台机器显然已经失控

来了来了人群的惊呼促使朱晓娟抬了一下眼皮她看到门开了先是走进来一个警察后面紧跟着那个让她满是疑问的孩子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啊他状态看起来太差了眼神涣散飘飘忽忽像是找不到停留的据点脚杆瘦得跟甘蔗一样脚上是一双旧得不能再旧的运动鞋鞋边的纹路几近开裂这样的身体包裹在一身灰黑色的衣服里看起来更是没有生气头发倒是与衣服很搭从后脑勺看去半个脑袋都是白色很难想象这是一个27岁年轻人该有的模样

算卦几两几钱解说(被保姆偷走后)

2018年6月5日刘金心在重庆老家的居址旁27年前他被家里的保姆从这里抱走

像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周围人在安静的两人旁边发出一阵阵的感慨一样圆圆的脸大而圆的桃花眼就连鼻子也是按照朱晓娟的模样长的朱晓娟心沉了下她努力扯了下嘴唇挤出了一个微笑的动作你过来坐她挪了下身子刘金心听话地走了过去两人坐在人群中再也没怎么说话平静得像涟漪不起的湖面

朱晓娟家里至今保留着儿子被抱走前几天拍的一张照片那是邻居给照的当时她正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邻居拿着相机留下了这一瞬间后来这张照片成了她寻找儿子最主要的凭据时间挨得近其他的都是几个月时拍的孩子长大都有变化的照片上的小孩穿着绿色短袖衬衣白底浅绿的花裤眼睛又圆又大水灵灵的两只招风大耳朵显得精气神十足我儿子长得可乖可特别了你看刘金心跟照片还是有些像的但气质各方面都变化了面目全非完全是两个人

朱晓娟将这些照片翻拍在手机里翻来覆去地看如果是我来养孩子肯定不是这个样子起码不会这么矮朱晓娟跟我说盼盼身高一米八几小儿子也有一米七三朱晓娟设想了无数个如果追到最初始的那个则是如果孩子没有丢生活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这个见面与刘金心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原本他以为两人会抱头痛哭但没想到两人只是笑一笑刘金心告诉我他后来回想过很多次会面的场景最终得出结论不说话会心一笑才是沉浸在骨子里的血缘关系该展现的对于这个脑海中没有印象的女人刘金心有着天然的亲昵感他从小颠沛流离几乎未尝过母爱的滋味寻亲之前他又刚生过一场大病还抑郁了生活已将他年轻的人生捶打到了谷底

他想靠近朱晓娟第一次视频时亲子鉴定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他一开口就叫了声妈她会耐心地听我讲话告诉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很多我不愿意跟别人讲的事情我都会跟她说但我跟养母就讲不来我俩从来没谈过心一对腔就会吵刘金心的言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容易觉察的自得很显然他对刚刚相认的朱晓娟是满意的

抱孩子镇命

20多年过去刘金心拍照所在的大院已经消失不见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有着高高的门槛像极了四合院是重庆警备区的家属院他的父亲程小平是警备区的干部原本在四川军区工作有了刘金心后为了照顾方便就调了过来刘金心的家正对着警备区的大门如今警备区也搬到了别的区域刘金心原来居住的土地上坐落着2000年以后建设的居民楼唯一能勾连起旧时光的是重庆消防总队的三层小楼原本位于警备区老家属院后面老楼年久失修门口贴上了禁止入内否则后果自负的告示

27年前程小平带着保姆何小平打这里路过迈进了警备区的大门何小平是他从离家不远的一家劳务市场请来的程小平看了她的身份证名字处写着罗选菊18岁四川忠县人程小平看了下照片当年印刷的老身份证头部都黑黢黢的不太清晰与本人倒也有几分相似

你会带孩子吗他问了句

对方回答会

一问一答就达成了口头契约

算卦几两几钱解说(被保姆偷走后)

1992年程小平从人才市场将保姆何小平领回家

程小平和妻子朱晓娟都要上班双方父母也都未退休没人带孩子只能请保姆朱晓娟对这个保姆印象并不深她是上世纪80年代的大学生毕业于重庆医科大学护理学专业毕业后在一家国企医院当护士大夜班经常连着上就觉得她何小平话不多整个人闷闷的朱晓娟和丈夫带着孩子住在二楼的阁楼上何小平则住在楼下床是临时搭建的挨着饭桌只要得空朱晓娟都会自己带孩子让何小平帮忙打扫家务做做饭

孩子被抱走是在保姆到家里的第七天那天中午朱晓娟正在上班突然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说家里门敞着保姆和孩子不见了朱晓娟慌了她是早上7点钟喂完孩子出门的下楼时何小平已经醒来她将孩子递给她还特意嘱咐了两句回到家里她发现保姆将自己的衣服全部打包收拾走了小孩的东西一样没带那张写着罗选菊名字的身份证则落在了家里朱晓娟的一双刚买的新皮鞋也被拿走了脚架上摆着何小平那双破破烂烂的布鞋朱晓娟跑去问门卫有没有看到保姆门卫说早上8点钟就看到保姆带着孩子出去了还说去买菜

朱晓娟慌忙报了警警察按照身份证的地址找到了罗选菊的家罗的家里人告诉他们罗已经于1992年离乡至今未归前不久刚收到一封信让家里人带着600块钱去山东宁津救她几人又赶到了宁津当公安机关将罗选菊带到程小平二人身旁时程小平觉得自己浑身都凉透了这并不是他们请的保姆此时他们才知道罗选菊的名字是假的

你们两个人朱晓娟和母亲在屋里头都看不住一个一岁的孩子脾气暴躁的程小平再也忍不住了他冲着朱晓娟吼边吼边砸家里的东西朱晓娟也觉得委屈我又不是不上班我妈也在上班孩子的走丢像是一根引线在被点燃后嗞嗞地迅速燃烧起来最终引爆了炸药将原本隐藏在生活中的矛盾磕碰掀了开来并释放出较之原来多倍的威力每次一遇到问题他就把这个事挑出来说你会觉得日子很难过得下去那段时间朱晓娟不能听到别家小孩哭只要一听到就会想到自家的孩子觉得他在外面肯定吃了很多苦

稍微冷静一点后两人又充满了自责像是两个重伤之下必须全力合作逃出死亡谷的难友开始回忆与何小平相关的点点滴滴以给警方提供更多的细节和线索朱晓娟的母亲告诉她何小平曾提到自己有个邻居先后生了两个儿子但都相继死了算命先生说她八字大家里人不待见她朱晓娟的母亲还好心告诉何小平朱晓娟在妇产科工作经常会遇到被丢掉不要的孩子可以想办法帮她邻居抱一个

程小平则对何小平的年龄产生了怀疑她应该不是18岁她看着总得有20岁说话和走路架势也像生过孩子七天相处下来的有限信息并没有起到太大的用处何小平就像一片浮萍涌入了千千万万的水草中找寻不见

程小平的判断没错何小平当年是21岁老家位于四川南充一个偏远的山村里我与何小平约在我住的宾馆里这是她选的相见地方她脚踩着一双10厘米高的坡跟凉鞋穿着一条鲜绿色的九分裤子上半身是一件黑白条纹紧身露肩T恤1996年她就到南充市打工并最终将家安在了市里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到当年土气的影子何小平脚一蹬盘腿坐在了我的床上我一直把娃当亲生的养但我就是心里歉疚所以想给娃找父母她嘻嘻地笑着口气平淡没有听出任何内疚和自责

算卦几两几钱解说(被保姆偷走后)

刘金心重庆老家居址俯视图他就是在这里被拐

18岁时何小平经亲戚介绍与前夫结了婚到了夫家后她先后生下两个儿子第一个只活了40多天就夭折了在河边挖坑埋了第二个儿子则养了10个多月有一晚突发急症哭了几声也没了白天好好的吃得好好的平常也没去过医院也没感冒过何小平抱着死去的孩子往家里走她又一次想到村里老人的说法你八字大命硬克孩子必须要捡个孩子回来镇命自己的孩子才养得活

何小平这回信了她怕村里人笑话她给了村里的哑巴10块钱让他把孩子埋了从南充通往重庆的车路过她嫁的村子她一早就搭车去找在重庆打工的前夫何小平记得路费只需要十四五块钱前夫知道了事情后非但没有安慰她还跟她大吵了一架俩孩子都没了他嫌弃我都摆在脸上何小平告诉我前夫不干活她让他出去找工作前夫就对她吼我又没有孩子给谁赚那段时间何小平觉得自己都魔怔了做梦都想要孩子

何小平认为跟刘金心有缘分他是正月二十一出生的只比自己死去的孩子小10天看起来大小差不多眼睛也有点像何小平想自己出来时并没有人知道第二个孩子死了村里人只当她带着孩子出来跟丈夫打工带回去刘金心也不会有人怀疑

那天女主人去上班男主人也在几天前出差了何小平觉得是个好时机她背着行李抱着孩子坐了一辆大巴回了南充

你不害怕吗我问她

我那时并不觉得这个事情犯法啊想着主人家找不到孩子也就不找了何小平回答我

她总是有一套自恰的逻辑就像她在帮刘金心寻亲后说我之所以抱你出来是因为当天看见你父母两人在吵架我看不下去所以才抱你走报道出来后亲戚都打电话来问她她觉得脸上挂不住又开始在刘金心面前怨他的生父母他们肯定没有全力找你假设两方都出来找了哪里会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如今已经很难确认何小平说的所有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或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曾试图按照她说的村庄位置去找寻她成长的地方以了解更多关于她的内容我打听了附近村里许多跟她年龄相仿甚至比她年纪大的人很多人捶着胸口向我保证自打记事起就没听过这个村名

一个偶然的机遇我知道了她现在居住的地址找了过去几栋五六层高的楼房包裹着一个菜市场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何小平家就住在其中一栋原本我想这样热闹的老城区邻里之间应该是熟稔和热切的但很快发现这个想法并不适用于何小平她的一个邻居告诉我2000年前这里还是一溜的小平房后来南充做居民区改造这里算是回迁房不少人转手卖给了从南充乡下过来打工的人她很有本事为人也不斤斤计较这位邻居开了个卖食材的小卖部他的依据是何小平来买东西不像别人那样讨价还价

对于何小平这个人多数的邻居是熟悉而陌生的她整天从菜市场门口走来过去但提起她的来历却没人说得清楚他们一家跟外人不常打交道碰到面都是打个招呼过去从来不停下来聊天许芳化名家与何小平家只有一墙之隔两家阳台只隔了几道栅栏有时候在阳台见到两人也是简单的问候只知道她有个看起来岁数比她大很多的老公还有个女儿平常很忙早出晚归的

算卦几两几钱解说(被保姆偷走后)

从何小平居住的楼层往外看正好是一个菜市场

印象里许芳从未看到何小平和老公一起出门男方出门时总是抱条狗直到2008年左右何小平的前夫打上门来许芳才知道她是离过婚的去年听别人说起她儿子因为彩礼的事情订婚失败我好吃惊一起住了十几年我都不知道她有儿子也没碰到过现知道这个事我才觉得这个女的心机好深啊很显然何小平一直在隐藏刘金心的存在当天拜访完邻居后何小平联系了我她很愤怒我们邻居原来都不知道这个事情我早出晚归的谁都不知道现在邻居都来问我你安的什么心

直到与朱晓娟相认后刘金心才知道自己准确的出生日期原本何小平说他是大年三十出生的过年都忙不过来谁给你过生日刘金心身份证上则写的是1月25日这是外婆何小平母亲给他报上去的日子刘金心并不是他原本的名字10岁之前他叫刘海洋何小平将他抱回来后直接用了死去的第二个孩子的名字和户口直到小学四年级他被何小平接到南充这时外婆才给他改了名字

甩包袱

何小平早就有甩掉刘金心的心思

刘金心被抱走后先是被放到了何小平家里养了一阵子何小平前夫很凶也知道他的来历动不动就会打他骂他前夫有一辆摩托车每次院子外面的摩托车声响起来刘金心就会迅速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他怕挨打等摩托车开走他才敢动他何小平前夫就是个混混每次在外面闹了事情别家的孩子就会来打我

1995年何小平又生了个女儿作为一颗镇命石刘金心完成了何小平赋予他的使命但这并没有让她的人生发生逆转前夫嫌弃她生的是女儿对她又打又骂她开始萌生了把刘金心送回去的想法何小平去公安局打听她为了使自己不受牵连谎称孩子是亲戚从别人家里抱的现在亲戚有了小孩不想养了公安局的人告诉她你亲戚的行为是犯法的孩子又不是别人送她的公安局也不会放过她

何小平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1996年何小平的前夫因为偷东西被判刑11年后何小平带着女儿离开了村子去南充打工刘金心则像随手丢弃的家具被扔在了老家他一共换了三个地方先是在姑姑家后来又去了大舅公家外婆家

他记得每年冬天下雪之后通往小学的路就会泥泞不堪他只有一双鞋湿了就没得穿他只能脱下鞋子袜子赤着脚走过去每年脚上都会长满冻疮对于这段过去的经历刘金心很不愿意提我现在都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好累呀讲话的时候刘金心手从脸上滑了一下趁我不注意抹掉了眼角的泪我现在性格都飘做一件事静不下心来坚持不了长时间可能跟小时候经历有关系

2000年何小平在市里买了房子再也无人接管的刘金心被接过来送进了寄宿学校那是一个很差的学校班里桌子旧一个班只有20多人全是在打工家庭的子女刘金心印象中有同学是从福建过来的在班里刘金心逃学打游戏结交小混混直到老师找上家门何小平才知道刘金心已经很久不上学了我根本没有时间管他我弟和弟媳都外出打工也没有人管娃但人家孩子就很听话知道往家拿钱一个还读了博士听不听话是天生的我与何小平相见了两次每次聊天都超过一个小时她几乎没有提到刘金心的好只有在我告诉她刘金心让生母朱晓娟签了对她的免责书时她才提了一句他有一点好不偷不抢

初二没有读完刘金心就不愿意上学了何小平也没有阻拦刘金心去了广州在工厂拧螺丝钉每天保持一个动作像机器人一样何小平不管这些她觉得只要能往家里拿钱就可以刘金心并没有按照她的想法走离开了家的刘金心获得了自由有了打工的钱他给自己买香水衣服手机仿佛这样才能给自己安全感他还在夜店结交了一批朋友每天10点以后过去喝酒熟了以后很多人组酒局就会叫他因为喝得多玩得开直到现在刘金心还觉得这是他打工时最快乐的日子

刘金心喜欢醉酒晕乎乎的感觉什么事情都不用去想了他困扰的事情很多为什么母亲对他不管不问对妹妹却各种呵护为什么父亲不喜欢自己想得烦了他就去喝酒左手一斤白酒右手是啤酒他也不吃东西就那么一杯一杯地灌自己只为了快点醉掉有时候喝不下去他会捏着鼻子逼自己喝我想尽快上头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喝酒不会把自己当人看

喝酒误事刘金心先后丢了好几份工作只得又回家来18岁时他觉得修小汽车是个不错的生计想去学何小平不准觉得修跑运输的大卡车才赚钱刘金心只好去了刘金心个子小连后轴都抱不动学了一段时间他就放弃了何小平又觉得开挖掘机好赶着刘金心去学他在半山上挖了半年又不干了你的任务就是铲平那座山整天待车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这一系列的事情下来何小平对刘金心意见越来越大干什么工作都喊累又想赚钱好吃懒做不挣钱也就算了还天天找我要钱

尤其是在2017年定亲失败后她更觉得刘金心成了废人当时刘金心和女友已经谈了两年多恋爱打算结婚对方找刘金心要10万元彩礼何小平说拿不出女方家不同意就跟刘金心分了手分了手后的刘金心在家里醒了喝醉了醒几乎不出门有几次还喝到了在家里吐血

刘金心开始幻听总是能听到老鼠或者猫走动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他的窗台旁边总觉得有人要害我他还听到邻居在外面说他这不好那不好但走出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并没有人严重时他甚至有自杀的想法有一次他正在切菜切着切着突然特别的沮丧我觉得自己特别无能连菜都切不好还不如死了算了他缓了下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自己

医生给刘金心开了一大包药物他回家一看全是写着焦虑抑郁的字眼何小平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依然认为刘金心在为自己的好吃懒做找借口但她开始慢慢打起了送走刘金心的算盘外人不知道的是前夫已经多次用刘金心来威胁她如果不给钱就将事情说出去早些年她给了几万块给他后来他又看中了她的煤炭生意不拿一分钱入股分红去年前夫又找过来说如果不给他13万他就将整个事情说出来何小平拿不出来钱只好写了张欠条

何小平开始多方打听寻亲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她获得了一个重要信息即刘金心的案件已经过了20年的追诉期极为可能不被追究法律责任而且主动帮助孩子寻找父母更会被酌情处理现在看来何小平应该也是内心挣扎了很久就像卖菜时称算斤两她比对了下自己承认付出的代价要比被前夫一直要挟小得多

在接受本刊的采访时何小平一直在她喋喋不休地问我同一个问题公安局那里我已经签了两次字检察院也去了两次你说他们会怎么判签了两次字后她的担心日益增多了便给刘金心施压我养了你20多年你亲妈现在要送我去坐牢刘金心也担心朱晓娟追究何小平的责任他跟朱晓娟说如果你追究她的责任我就跟你断绝母子关系这点让朱晓娟很生气但相认当天她还是当着刘金心的面签了免责书

这其实是一个误读刑事案件的最长追诉期确实是20年但这是说一个案子在没有被立案和侦查的情况下朱晓娟和家里人已经报了警这意味着案件如果没有侦查出结果会一直都在追诉期内不过如果没有这个误读何小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将这个事情说出来朱晓娟的代理律师重庆合纵律师事务所副主任魏巍告诉我

刘金心另一个我

刘金心站在解放碑重庆人民解放纪念碑那里辨别着方向这是他找寻老家的唯一标志这座高27米多的建筑于1947年完工20多年前周围的建筑都不允许超过解放碑现在灯光林立已很难看到比它矮的楼房认亲后朱晓娟和母亲曾一起带刘金心去了趟原来的家刘金心在心里记了下家里和解放碑的大致距离和方位我在重庆走到哪里找不到路找不到北的感觉

2018年6月4日我和刘金心辗转找寻了一次第二天我们二人又去他再次迷了方向我们要不走到昨天出发的位置再从那里走过去我在一旁提议他拒绝了执拗地往前走着像是要证明他与这个地方的内在关联直走转弯往回走来回转悠了许多次我们终于找对了方向我就知道我能找得到刘金心转过头笑着冲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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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金心在老家居址附近他很迷茫

刘金心试图在任何跟家相关的事情中寻找存在感以抵消他在母亲那受到的轻视他觉得朱晓娟对他越来越没有耐心了我放个假好不容易过来她都没问我为什么没到家里连句敷衍的话都没有还说最近忙没有时间管我让我在外婆家待完自己回南充就行了朱晓娟则是另一番解释你看他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直接到外婆家去是什么意思在采访的两天里朱晓娟跟我抱怨了多次刘金心的不请自来我平常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照顾他外婆年纪这么大他去打扰外婆都是给外婆增加负担和麻烦

朱晓娟则觉得刘金心越来越敏感她甚至开始怀疑刘金心认亲的用心有一次几个人一起去外婆家吃饭外婆拉着刘金心和弟弟说你们都是我的孙子将来结婚的时候我当外婆还是会表示的我也没啥钱但你们几个我都会一样对待这恰恰是刘金心最忌讳的点他一下子急了我又不是来找你们要钱的你们不要反复说这个事情朱晓娟听了很不是滋味刘金心你怎么说话呢外婆不是这个意思外婆是说你们都是她的孙子她一视同仁

在采访时刘金心总会跟我提起相认不久后的情景刘金心和朱晓娟一起出门两人都是手挽着手朱晓娟还带他一起去拜佛因为节假日打不上车两人一路走一路歇走了有好几里路你太不能走了刘金心转头嘲笑朱晓娟我一个老太婆走不过你没事时两人经常会在一起聊天双方都迫切想知道彼此过去的生活朱晓娟会给他讲和程小平谈恋爱的事讲如何寻找他给他看小时的照片他在家里看到了一只萨克斯和一只圆号朱晓娟告诉他那是盼盼用剩的旧物

1995年找回来的盼盼也就是朱晓娟错认的儿子注意力不集中坐也坐不住朱晓娟和丈夫两人将盼盼领到少年宫想看看他对什么感兴趣他指着要学圆号朱晓娟就花了1000多块钱买给他吹了没有几个月盼盼又想学萨克斯又花了3000多块朱晓娟也不生气有一次她还跟盼盼开玩笑说留给孙子学

盼盼还有一身的坏习惯比如说爱吐人家口水扯别人衣服吃饭总是乱撒朱晓娟就一点点教他在外面三年吃了那么多苦我们总觉得对不起他为了能够全力带盼盼朱晓娟和程小平一致决定将刚两岁的小儿子送到他的老家桐城交给老人抚养原本他们打算读小学的时候接回来但盼盼实在太皮两人顾不来就一直拖到了初中毕业现在小儿子有时跟我开玩笑还会说我偏心朱晓娟也不再敢请保姆家里人分了工早上她和丈夫送盼盼去上学中午孩子在学校吃饭晚上外婆再将他接回来这样的接送一直持续到了小学毕业才作罢

2002年左右朱晓娟报名参加了出国人员留学考试拿到了留学的名额也因为盼盼放弃了她在北京参加出国培训一个月回来整个大院的人都找她来告状他们说晓娟你那口子要管管了他打孩子好厉害简直像在打阶级敌人原来盼盼生病了程小平带他去医院孩子调皮左扭右扭不愿意做皮试程小平扭不过就打了一顿他爸爸的教育方式是两个极端他程小平高兴时怎么都行非常宠溺不高兴就打他两人为此争吵过多次也没有办法

上了初中后盼盼突然不想上学了跟朱晓娟说要去打工朱晓娟跟他说打工可以但要寒暑假等到暑假时她推荐盼盼去了朋友开的玻璃厂一个月后盼盼回来了表示要上学再也不要打工了这时候朱晓娟才跟他开始讲道理你晓得了哈下次还去么你认为那个钱那么容易挣了我告诉你呀你不读书就永远只能做那个工作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现在看来对于这个1996年找回的盼盼朱晓娟想用尽所有力气去补偿他她不惜将小儿子送回了老家她的这种投入其实也是对自己失去心理的一种弥补和慰藉当时她没有也无法料到命运对她的戏弄并没有结束她的亲儿子刘金心在何小平那里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

刘金心羡慕盼盼两人还未见过面他将对方称为另一个我另一个我虽然没有找到父母但他生活质量提上去了人生也就不同了刘金心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没有被抱走跟朱晓娟生活在一起自己至少是盼盼现在的模样

出了事情后盼盼跟朱晓娟打电话时声音也有气无力后来有一天他告诉朱晓娟妈妈无论以后我能否找到亲生父母我们是一家人对我谈起这个儿子朱晓娟眼角眉梢都是笑连紧皱的额头都舒展开了在陌生的刘金心和这个倾注所有情感的儿子之间她丝毫没有犹豫或者不自觉地将情感偏向了后者我称他大儿子我还有小儿子你说我应该称呼刘金心什么朱晓娟提到刘金心曾委婉探问过外婆和自己的房产情况她觉得刘金心希望通过寻亲对命运有所改变我可不会把他养起来也没有这个能力

朱晓娟提到刘金心的口吻就像她向我介绍现在居住的小区时一样几年前考虑到孩子已经长大她将渝中区的房子卖了凑了首付在南岸一个小区买了房子小区位置不好好多年过去也没发展起来周边也没有活跃的商区朱晓娟带我进小区时一边走一边评价以前这里就是农村环境很差还好周围的农民都在附近摆摊卖菜生活也方便语气中全是自嘲和失落

朱晓娟觉得累在没有找回盼盼之前她意外怀孕了原本根据他们孩子走丢的现实情况两人可以申请一个新的生养指标但在计划生育的年代怀孕之后再申请却是违反了政策朱晓娟被医院罚了款程小平则被要求转业到银行做柜员程小平觉得憋屈拒绝去上班沉溺于在家里玩期票家里的房子赔进去了一套又一套最后只剩下一套可以住的小房子两人最终离婚程小平欠了一身债在读高中的两个孩子都归朱晓娟抚养医院的效益却越来越差正是用钱的时候朱晓娟没有办法就去兼职卖保险头批客户全是同学大家也不信就说支持买一买

为了多赚钱几年前朱晓娟选择提前办理退休每个月领2000元退休金全职做保险她将每个月的工资都有条有理地计划出来存2000块剩下的留作家用我跟朱晓娟去过一次菜市场她买肉只买个几两够做肉圆子汤就好西红柿也只买一个还跟菜贩抹了零头

两个儿子相继工作后朱晓娟以为苦日子终于熬过去了哪晓得又出了这个事情何小平如果不把这个事情揭穿我会一直认为自己找到儿子了他虽然文凭不高但起码能够自食其力现在亲儿子这个样子你说我心里是啥子心情好难过阳光照落下来打在朱晓娟疲惫不堪的脸上她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以前她一沾枕头就睡着现在夜里总会醒好多次我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想了就睡不着

朱晓娟也想着为刘金心做些打算她鼓励他要自立起来要好好干工作何小平为什么把你当作包袱甩掉说白了是你太无能了如果你优秀至少正常她还会来找我们吗刘金心名下有一套房子购买于2013年是何小平付的钱这是她的第三套房子此前她给自己和女儿各买了一套买时只要4000多块一平方如今房价已经翻了一倍朱晓娟让刘金心回去跟何小平商量能否将这个房子卖了凑个首付在重庆买房子

刘金心将这个想法跟何小平说了何小平却拒绝了提出要给刘金心5万元钱让他放弃房子刘金心不同意她又试图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的名字两个人已经到了房管局但因为按揭没付完只好作罢她跟刘金心提了两个自以为不错的想法一是他回去跟外婆生活这样外婆百年后房子就是刘金心的了另一个则是让生母将居住的房子给刘金心我说你现不现实我随时都可以过去但我去了的话那不是跟人家打架吗我外婆有两个女儿底下还有我们刘金心反驳道

猜测怀疑试探刘金心觉得自己被夹在了中间他发告诉我说情绪很不稳定也没有笑容挺难受的我很想让自己充满活力但怎么也做不到我想到了去年6月5日那天我俩迷路时的情景我跟刘金心一路走一路聊他说在重庆走路一定要找对方向不然你可能永远都走不到目的地我问他你觉得你现在走对了吗我现在都是懵的说完他便埋下了头继续往前走

实习生宋林晓彭予扬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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